石一枫《逍遥仙儿》:在教育内卷浪潮下如何做个逍遥仙儿?
《逍遥仙儿》是鲁迅文学奖得主石一枫的最新长篇小说。在日益狂热的“鸡娃”浪潮下,“双减”政策一朝施行,校外培训班、课外辅导班纷纷关闭。“牛小”的家长也打起了“地下战争”。一夜暴富的拆迁户,特别能战斗的知识精英,被迫内卷的北京土著,声名赫赫的海淀“牛小”,三个家庭的“鸡娃”大战。在一地鸡毛中,三个家庭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石一枫的《逍遥仙儿》围绕三个家庭的育儿征途,呈现出各家的欢喜哀愁,勾勒出一幅当下北京众生相。“海淀鸡娃”名满天下,却与减负政策撞个满怀。石一枫塑造了“典型家长”王大莲与苏雅纹,展演了名牌小学里家长群的怪现状。而在经历了自我体认、自我确证的挣扎之后,人们发现了返璞归真的温情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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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教育内卷浪潮下如何做个逍遥仙儿——石一枫《逍遥仙儿》新书发布会”在京举办。嘉宾小说家张悦然、青年评论家刘秀娟、北京四中教师吴丹丹与石一枫进行了分享。
现场以隔岸观火的洞察去写《逍遥仙儿》是石一枫对当代北京生活的书写,这本书探讨的是:在教育内卷浪潮下如何做个逍遥仙儿?谈及创作缘起,石一枫坦言:“我刚开始带着我们家孩子上各种班的时候,就想,我将来有可能会写一个跟小朋友教育有关的小说,过了几年,果然写了这么一个小说,这是生活赐予我们作家的经历。《逍遥仙儿》这部小说反映了我一贯的创作追求:从最新鲜的生活、最贴近我们日常生活的生活里找到创作的资源,然后从我们身边最新发生的事里总结出一点点小心得,一点点小想法。如果这个想法是独特的,是有新意的,那么我觉得,这篇小说就没有白写。”
“我们既在生活当中,但是经常又要跳出来观察和记录这个时代的生活。”刘秀娟指出,“这个小说特别的地方就是选择了这样的叙述视角,既在其中,偶尔又能抽离其外,用隔岸观火的洞察的状态,去写。”
谈到对生活的观察,张悦然谈道,小说的男主人公是一位观察者,他的身份是导演,是一个拿着摄影机的人,他在记录,在用他的视角引导大家看一个关于教育的影片(或故事),而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两个女性,两个母亲。“石一枫的女性角色都很有特点,比如小说里的王大莲与苏雅纹,这两个女性的差异很有意思,但是教育这件事情最可怕的就是要求每个人都走同样的路,去追求同样的东西,上同样的辅导班,请同样的老师。当我们承认这些人这么千奇百怪,这么不同,但是他们一定要把自己和孩子按在一个模子里时,我们会看到这个事情背后的一种荒诞。”
“如何做个逍遥仙儿?这本书可能并不能告诉我们答案,但是至少看完之后可以让我们在卷得很厉害的姿态里面稍微放松一下,这也是一件欣慰、愉悦的事情。”
张悦然表示,《逍遥仙儿》的背后有着“石一枫式”的温暖,小说的最后可以落在一个让人感到慰藉的地方,人和人最终会找到相同的部分,彼此认同,彼此谅解。
“真正的教育是教会我们如何发现、尊重生命所有的规律,去激发孩子内在生命的活力,所以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今天去探讨教育内卷问题的一个根本的出发点,我们不是躺平,不是妥协,也不是对抗,其实就是找到一种应该有的节奏,一种对于家长、对于孩子都好的一种节奏。”刘秀娟表示。
石一枫从“教育问题”到“人本身”“育儿的问题最残酷的是对女性时间的剥削,很多时候你变成了一个母亲,而不是你自己。”张悦然就教育与女性个人成长问题提出见解,她认为教育的话题和女性的话题相关度非常高,“女性在成为母亲以后有一种友谊,就是因为孩子是朋友,这种友谊不建立在其它共同的兴趣爱好而只建立在孩子的基础上,可能还存在一种竞争。成为母亲以后,很多女性被迫接受各种其它场域作为自己主要的生活场景,还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甚至把它变成比自己原先生活里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事情。我会觉得其实教育背后折射出来的是这些女性的时间被浪费,她们的才华当然也会被浪费。”
刘秀娟认为张悦然的话触及这个小说另一层非常深刻的主题,即“人本身”。小说看上去是围绕着三个家庭的教育展开,实际上更大的主题是对于“人”,对于每个人自我的成长,“这个小说还探讨了成人尤其是女性自我的成长,我们每个人,家长也有他自己的主体性在哪里?个人的自我的存在和空间在哪里?我们在陪伴孩子的过程当中,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自己?”
吴丹丹来自教育一线,是北京四中初中的班主任、语文教师,她更多关注到的是学生的成长,她感慨:“社会上每一点小小的波澜对学生都有比较大的影响。有时我们评价一个孩子会用一些特点概括他,比如活泼、内向等等,但是当看到一些学生坐在你面前,用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他们是那么的单纯,同时又是那么的丰富复杂,我就觉得要把他当成完整的人看待。每个人都组成了孩子的教育环境,而教育环境的好坏对孩子的成长起着关键性的作用。我们常说内驱力,内驱力不仅仅是孩子自身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周围各种各样的环境。”
书影从困境中暂时跳出的“逍遥仙儿”“赢在起跑线上”和“美好的童年”,二者孰轻孰重?如何才能回归“育人”的本心?在急躁功利的当下社会,怎样返璞归真,活成“逍遥仙儿”的理想状态?
张悦然表示:“当我们跳出来,不再是我们的时候,也许就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一个路径。在小说的结尾,王大莲的方式是离开,短暂的逃离,和现实有一个冷却和距离,这是石一枫在思考之后给出的一个解决方案。重要的是,我们每个人有没有可能都像我们的主人公一样,能够跳出这个自我。”
谈到对小说结尾的处理,石一枫回应道,“《逍遥仙儿》解答的方式是从困境中暂时跳出来,小说中的人物都是在一个未遂的状态下生活。生活往往在无数次的失望和未遂的状态下进行,如果我们对生活有这种基本的认识,我觉得对《逍遥仙儿》的结尾倒是能够看得比较通透。”
刘秀娟对此补充道,“文学不是励志格言,也不是警示语言,其实很难提供非黑即白的答案,但是文学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写作过程当中去书写了生命的过程,和它展现出来的状态,包含着对人的关怀,它让我们思考,让我们每个人寻找自己的答案,我们在生活的洪流和漩涡当中,都在努力冲刷出属于自己的河道,这个东西可能是最为重要的一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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